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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云深难觅》TXT全集下载_18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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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鹤鸣站在一旁,知道林思渡要出言不逊,连忙出声打断:“大哥!你回来啦!”

林思渡回头,正要开口,就见横山信玄一同从车里下来,他默了一下,心道难不成林鹤鸣要同日本人讲和了?旋即打消这个想法,依他对林鹤鸣的了解,是不会的。

他笑了笑,环抱双臂用手顶住下巴,眼神一转,停在林鹤鸣身上:“今晚的戏还好看吧?”未等林鹤鸣回答,他又转向横山,意态悠然的一笑:“横山先生好雅兴,也去听戏?”

他私底下是与日本公使有来往的,他去虹口寻欢作乐的时候,横山信玄曾给他作陪,如此算来,他们之间是有一点交情在的,不过碍于老爷子的威严,寻常时候只能假做不认识对方。

横山信玄见他与自己打招呼,便拿出对待林鹤鸣的好态度去对待他。上前对他一鞠躬:“夏老板的票不好买,今天是请小林先生和三小姐去听了音乐会。”

林鹤鸣一点头:“戏还不错,就是没听懂唱的什么,后来又跟横山先生去听音乐会,今晚也算是体会到中西结合的好处了。”

林乐筠站在一边,听他们胡扯,简直哭笑不得。她虽知道林思渡对日本人没有恶意,但今天的寒暄还是一反常态;更奇怪的是林鹤鸣,竟然肯态度良好的面对横山这么久。

唯恐横山在他俩这里吃了亏,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,上前一左一右挽住两个哥哥的手臂,娇俏的笑:“哥,咱们先回吧。再聊下去,横山先生回去天都亮了。”

林思渡用手轻拍她的手背:“好了,这就走。”

横山信玄立刻领会林乐筠的意思,向三人道了声再见,转身上车。

林鹤鸣跟着进门,假做无意的对严昭吩咐:“小昭哥,没事就回去休息吧。”接着斜眼撇向林乐筠,揶揄道:“三小姐,你这拐肘神功真是出神入化,已至化境啊!”

“你胡说!”林乐筠放开他的手臂,绕去林思渡一侧。

林思渡轻哼一声,拉下脸,好在夜色很黑,院子里路灯也点得少,他才没被弟弟妹妹发现异常。他向来对林鹤鸣把严昭叫做“哥”很不满意,因为他也是哥,这样一来,就仿佛他也是个佣人。

林乐筠从林思渡身边探出头去:“你别忘了,上次我帮你忙,你说叫我姐呢!”

“你还记得呀!”林鹤鸣语气轻快的一笑:“那你看看自己,有点姐姐的样子吗?”

林乐筠在家里从来都是小的,并未做过姐姐,所以不明白做姐姐应该是什么样的。她低着头,倚在林思渡手臂上,沉默着思考。

林思渡深以为他们幼稚聒噪,简直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,一转身,对林鹤鸣训斥道:“你看你自己有点做哥哥的样子吗?”

老二老三打小关系好,刚上学的时候林乐筠在学校受了委屈,回家哭诉,彼时自己见了,只对她说:“你去找爹”,然而林鹤鸣就大不一样了,纠集一帮他的小兄弟,堵在教室门口,把欺负林乐筠的小子拖去学校礼堂后面打得满地找牙。

事后别人的父母找上门来,严三接待了他们,协商好如何赔偿后,才知道矛盾只是小孩子之间吵嘴,林鹤鸣个不饶人的却差点把人打得咽气了。

当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,严三却凭一己之力瞒住了林督理和太太,但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,当他升高中时,法国学校不愿收他了,他这才回家告诉父母,想出国留洋。

林鹤鸣受了制裁,自然也累得林乐筠在学校少得了一年的荣誉,如此算来,他这出事就溜之大吉的行为确实算不得是个好兄长。

林鹤鸣抬头看了林思渡一眼,知道他是真不爱听自己和林乐筠吵嘴,只好面无表情的沉默下来。

兄妹三人在小白楼面前分道,各自回房。

林鹤鸣觉着自己得到周世襄的认可后真是越来越孩子了,终日里说不出几句大人话,并且就快要把霍家寨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。他坐在浴缸里摇摇头,将脑中的杂念都赶出去,只计划着回到山里如何报复霍泓。

他从小到大就没捱过那么痛的打,绝没有不还手的道理。

想到此处,他用拧干的热毛巾敷在自己脸上,就此闭目养神。

许是这一晚太过困倦,大脑不声不响的编织出一个新的故事。

林鹤鸣乌发紧束,头戴玉冠,身穿黑红相间的秦风长袍,站在一面一人多高的书架前,拿起书架上的竹简,随意翻阅。

忽而,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林鹤鸣转头望去,以他的角度,正好能够看清来人的侧脸,他心里一惊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喉咙,发不出声。这人随即转向,朝他大步走来,抬手作揖:“臣接驾来迟,请我王恕罪。”

心里忽有一点橙红的火星闪烁,窜进他的大脑,炸开了锅。眼前这人,不是周世襄,又是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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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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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世襄含着笑意,一双眼睛散着温和而柔软的光芒,近乎痴迷地对上他的目光。

林鹤鸣不由自主地一笑,一双手轻拍周世襄的双臂,用轻快愉悦的声音夸赞道:“几日不见,大将军真是神采飞扬啊!”

他的情绪是极自然清醒的,然而好像控制不了这具身体,他虽然与身体是一个整体,却仿佛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。

想到此处,他忽然从梦中惊起,拿起脸上的毛巾,从浴缸里起身,□□的站去镜子前,用手拂去镜面上的水汽,两只眼睛聚精会神的打量镜中的自己。

的确是他。

林鹤鸣露出迷惑的神情,私以为这个短短的梦境无比古怪,他转身,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,复躺回床上,将身体陷进柔软宽大的棉被里,在心里做下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
等待梅雨过后,林鹤鸣软磨硬泡,好容易让林太太答应他再次上山,他不给林太太反悔的机会,当即收拾好行礼就随周世襄一道走了。

在上车之前,他特意去找了林思渡,叫他的手下一起开拔,向周世襄盘踞的地点汇合。林思渡想着他对自己的许诺,相当大方的下令部队与他同行。

周世襄不明所以,心想林督理并没有下令要两支队伍合并,这林思渡是打的什么主意?他想不明白。正要问,一回头就看见林鹤鸣那双澄澈如宝石一般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,还未等他开口,林鹤鸣没头没脑的一问:“山上有历史书吗?”

“有。”周世襄微微颔首,转头望他:“你借了林思渡的兵?”

林鹤鸣点头,说声是。

周世襄有些生气,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借那帮穷凶极恶的人去败坏自己的名声,即便此事成了,对他也是百害而无一利,往后他成为林家的继承人,手下对他只有怕而没有敬,这不明智。

“愚蠢!”

林鹤鸣见他猜出自己的心思,并且对自己上霍家寨寻仇是持反对的态度,轻嗤一声,打心底里觉得他太过心慈手软。试问,谁无端端的被掳去遭了几天的罪,还能保持寻常的平和心态?

那该是佛爷做的事,而他既非佛爷,也不信佛。

他知道周世襄向来原则大与天,所以不愿多费口舌去说服他赞成自己的做法,只是转头去望向窗外:“我的事你少管。”

周世襄碰了钉子,心里愤愤然,无处泻火,只好打开车窗,从衣兜里掏出香烟,将手靠在窗沿上,向着外面一言不发的抽烟,顺便放空思绪。

林鹤鸣意识到自己火气过大,知道他这人有时候会小心眼,是故只想如何能让让不记自己的仇,而不立刻去哄。

他将身体依靠在车门上,不动声色的把眼光转回周世襄身上,经过在城里这么些天修养,周世襄显见的气色好了许多,先前被林太太说晒黑的皮肤也变得白皙莹润起来,像是伊甸园里那颗熟透的苹果,诱惑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摘下。

眼前这个人,同他心里的周世襄相比,总显得要立体生动许多,而且灵动,会说、会笑、会哭、会生气,好像是将画的草稿上色后,有了点睛之笔,整个人都鲜活起来。

林鹤鸣伸手去抚上周世襄的后颈,满怀着爱意与歉疚,一下又一下,享受他的体温。

汽车夫是周世襄办事处的站岗小伙子,叫做张晓寒,打十四岁起就跟了周世襄,一向对他又敬又爱,并且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,所以对此见怪不怪,只专心致志的开车。对于林督理的小公子,他倒是有点后怕,因为他在不知道林汀的真实身份前,是会时常对他进行调侃的,就如烧菜那次。

这让他在林鹤鸣受伤后都不敢多出现在他们面前,因为他知道林家大少爷为人并不怎样和善,加以时常见他与周司令争吵打闹,就更加不敢轻易招惹他了。

林鹤鸣的掌心从光滑如绸缎一般的皮肤划过,周世襄一扭头,怒喝一声:“别碰我!”同时在心里骂道,真贱!

林鹤鸣叹了口气,不由得想起自己受伤那段日子,周世襄对他是多么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啊,如今却为了伤害自己的霍家寨骂他,对他生气。他收回手,继续伤春悲秋的注视着周世襄,霍泓和他的霍家寨让人好生为难啊,他想,也许他们死绝,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。

周世襄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,只是打量着跟在身后那帮臭名昭著的大兵,想着如何挽救林鹤鸣的名声。当初江石也是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,想要踏平邻国,才会遣他出征,让他殒命。

对照着此情此景,他终于在林鹤鸣身上找到他们除相貌以外的第二个相同之处——为达目的,不择手段。

周世襄知道一切都过去了,眼前这个人才是他的将来,所以绝口不提往事,就让过往埋在记忆深处,等到自己满头银丝时,能够拿出来回忆感慨一番,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。

“你变了。”周世襄忽然开口。

林鹤鸣未能全然领会他的意思,满心以为他在讽刺自己,遂冷笑一声:“我是哪里不像你的前人了?”

周世襄听出他在吃醋,私心认为他近来变得敏感,这样很不好,就去握住他的手掌极温柔的揉了揉:“你怎么能用这样的坏脾气对我?”

林鹤鸣受不得他这样温柔的责备,立刻缴械投降:“我道歉。”

周世襄极为满意的亲吻他的手背,然后满含怜爱的抚摸他的脸颊:“好小孩。”

林鹤鸣听了这话,几乎是要心碎了——周世襄从未把他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,或者说是大人,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是白费了。

“嗯。”他低低的应一声,相当没有骨气的倒在周世襄身上,头靠着他的肩,微合着眼睡去。

他暂时将自己从爱河里抽离出来,思想就逐渐清明了,慢慢的恢复了刚见到周世襄时的行为举止,使他看起来神秘而深有城府,让人不敢轻易靠近。

你并不爱我。

他暗自想着,像藏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小兽,十分忧郁凄苦。

周世襄忙着安置林思渡部同行的大兵,并且想要制定出一个不会伤及无辜的剿匪方案,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自怜自艾的林鹤鸣。

张晓寒现在的任务不拘于站岗了,周司令不在山上的时候,他兼管林鹤鸣的生活起居,负责让他在这里有宾至如归之感。

今天林鹤鸣是格外反常,他似乎在周世襄书房里翻找出一点奇怪的东西,就地坐着专心致志地看了一下午,直到周世襄从山下归来,声音传进书房,他才做贼心虚的把书塞进原来的位置,故作深沉地走上楼。

周世襄注意到他近来都是闷闷不乐的,终于是看不下去了,上前两阶拦住他的去路:“怎么总提不起精神?”

林鹤鸣立刻露齿一笑:“宝贝儿你多心了,我精神很好。”说完就绕过他,头也不回的提步上楼。

周世襄累了一天,一脸一身的汗,头发和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极了,他把制服一脱就扔向楼下,张晓寒稳稳接住,望着他上楼的身影,忽然觉得家里很不对劲。

林鹤鸣走回房间后,立刻把房门反锁起来,竖起耳朵听门外传脚步声,他坐在床边,似笑非笑的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,一双眼冷若冰霜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似在思考,似在模仿,一言不发。

听着隔壁房间内传来的水声,林鹤鸣估摸着时候到了,换上新制的蓝色制服,出去敲门:“今天该我和晓寒上山巡逻,我走啦!”

林鹤鸣的语气很是轻快,周世襄没有听出不妥来,只一面在身上打肥皂,一面应声:“注意安全,出事别管别人,自己先跑。”周世襄并非是教他出卖队友,而是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深入虎穴。

自从林鹤鸣吩咐林思渡的人在霍家寨外安营扎寨后,小王庄就不必再受匪害,转而变为兵灾,因为林鹤鸣只向他们提供在山上的饮食起居一应用品,而不向他们提供乐子,这帮在林思渡手底下横行霸道的大兵们,也就按耐不住,要去祸害附近百姓了。

周世襄曾叫他们统统滚回沪城,可林鹤鸣对此持一个冷处理的态度,那名领兵的长官许慎又仗着有人撑腰,就是不走,他也无能无力。

在这样的情况下,霍家寨的人通常会趁夜从小道下山,去稍远一些的木樨镇上打家劫舍,以维持寨中的补给。先前有几次,周世襄部的夜间巡逻小队在山道上与他们狭路相逢,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折了几名士兵,所以他才会对林鹤鸣如此叮嘱。

林鹤鸣浅笑着应一声好,转身下楼了。

他今天下午找到了周世襄的宝贝,是一本破旧的日记,其年代久远,已有十年之久,是从1911年开始写的,其间断断续续记载了许多奇异的事情,包括周世襄的来历和前世的记忆。

林鹤鸣翻看一下午,认为那不像是一本日记,倒更偏向于是第一人称的志怪小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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